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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古典]红楼遗秘(全本)-24

  


第五十七回 圣令重现




白衫少女已抵御不住,心神竭悴,只想就此放弃,忽见宝玉一手伸出,在那褚衣老妇肩头推了一下,蓦觉琵琶声骤滞,周身压力大减,心中生出一线希望,急忙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绝好机会,重振笛声,眨眼之间,已牢牢控制了局势。

原来褚衣老妇为了一举击杀诸敌,已将功力提至自身的最高境界,人与琵琶融为一体,在浑然忘我之际,不防还有人能在这时候走近身边,在肩膀上推了一下,猝然间心神大乱,几乎走火入魔,又被白衫少女的笛声趁机攻袭,顷刻全线崩溃,「哇」的一声,出大口鲜血来,整个人萎糜於地。

宝玉触著褚衣老妇,猛觉一道巨力贯透身上,也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,顿时跪坐地上。

白衫少女放下笛子,面上犹余淡淡的红晕,背後诸人散了功,那绿衫少女顾不得拭抹淋漓香汗,即上前问:「小姐,你没伤著吧?“

白衫少女道:「没有。」一双妙目移到宝玉身上,心想:「若不是这倒楣蛋帮忙,只怕今日全军尽墨矣……」

褚衣老妇也在瞧宝玉,咳嗽道:「好!好!好!年纪轻轻内功便如此了得,想不到极乐谷除了……咳……除了诛天将军,竟还有这等高人,能在沈大小姐的(小霓裳曲)和老身的(十面埋伏)中间活下来的,这世上恐怕不多吧。“

白衫少女不答反问:「魔音鬼母与药尊早巳淡出江湖,今日却都来跟小女子为难,怕是柯百愁才请得动吧?」

褚衣老妇也不答,目光扫过白衫少女背後几人,只道:「今日留不住沈大小姐,老身也不想多管闲事了,只诚心奉劝一句,都中正是风云际会之时,大小姐金玉之躯,纵有名满江湖的病狐先生及五大先锋护驾,怕也不……咳……不见得妥当哩,实不宜前往涉险矣。“

那病容老头果然是病狐焦慕凤,他淡淡应道:「焦某等人虽然不才,但大将军另有周详安排,岂劳尊驾费心。」

魔音鬼母「呃“的一声,又出一口鲜血,道:「既是如此,老身就此别过,沈大小姐,都中之行前途莫测呐,还望好自为知。」

白衫少女轻哼一声,道:「不管是谁请你来的,回去告诉他,今回即便是天塌下来,也阻不了我入都。」

魔音鬼母不再说话,用墨玉琵琶支起身子,颤颤巍巍地走出野枫林去。

绿衫少女跺足急道:「就这么让她走了?」

白衫少女收起碧玉笛,道:「现在谁能留得下她?」

绿衫少女转头瞧去,见病狐焦慕凤与五大先锋皆在盘膝打坐,个个神态疲弱不堪,讶然道:「焦老爷子,你们全都受伤了?“

白衫少女道:「纵未受伤,也是消耗甚巨,你内力最浅,反而没什么大碍。」她又乜了宝玉一眼,对绿衫少女道:「兜兜,你去瞧瞧他怎么样了。」

绿衫少女走到宝玉跟前,道:「喂,我家小姐问你怎么样了!“

宝玉曾听人说:「少时呕血,岁必早卒。」适才吐了一大口血,心中十分害怕,忽听见白衫少女问起自已,立时精神一振,忙站起身,答道:「我没事我没事。」眼睛直往人家姑娘脸上瞧。

众人盘膝运功,见宝玉说站就站起来了,除了嘴角挂著一缕血丝之外,再无其他受伤之象,个个心中大为骇异:“这少年竟有如此修为,刚才他在两方中间,所受压力应是最大,此刻却似没什么大碍,不知是什么来历?”

白衫少女面上飞起一抹淡淡红霞,她素来最容不得别人轻薄,但这小子毕竟两次救了自已,才没发作,哼了一声,道:「兜兜,你再问他是谁?为什么要帮我……我们?」

兜兜见宝玉瞧她小姐瞧得眼睛都发直了,秀目一瞪,双手叉腰挡往其视线,大声道:「听见没有?我家小姐问你话呢!」

宝玉吓了一跳,忙应道:「问什么?“

兜兜道:「你叫什么名字?“

宝玉道:「我叫宝玉。」

众人仔细打量他,见其眉清目秀,轻裘宝带,美服华冠,掩不住一股雍容华贵之气,思索「宝玉」之名,江湖上并无这么一个少年高手,皆料这名字定是胡编乱造的。

兜兜又道:「你!为什么要帮我们?“

宝玉道:「帮你们?」他毫无江湖经历,实在不明白刚才所遇之事,反问道:「帮你们什么?“

兜兜面庞几乎贴到他鼻子上,一字一字道:「帮我们打跑那老妖婆!」

宝玉道:「原来是问这个,我听那老婆婆琵琶弹得十分剌耳,不如你小姐的笛子吹得好听,忍不住推了她一下,想不到她就走了,唉……其实不太应该的。“心想这女孩子跟家里的辣晴雯倒有几分相象,说话的样子也是凶巴巴的。

众人面面相觑,心想这少年定是不愿实言相告,病狐焦慕凤调息已毕,起身走到宝玉跟前,拱手道:「小兄弟真人不露相,今日仗义出手,助我们击败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魔音鬼母,真是英雄了得,将来传到江湖之上,必定人人惊叹哩。“话语极是谦恭客气。

宝玉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跟他说话,虽没全部弄懂,但对那什么「仗义出手“「英雄了得”还知是称赞的话,眼角偷溜白衫少女,见她正望著自已,心中十分兴奋,却不知该如何回答,忙作揖还礼,含糊道:“岂敢岂敢,老先生不用客气。”

焦慕凤道:“今日大恩,容後再报,小兄弟要往哪里去?”

宝玉道:「我回都中。“

焦慕凤哦了一声,道:「我们也要去都中,既然同路,何不做个伴?“心中却想一路上诸多阻挠,此时已方人人功力大耗,若再遇见什么敌人,这少年倒是个强助。

宝玉大喜,道:「很好,我们一起走。“

当下一行人出了野枫林,走回道上,路边几株树下拴著八匹马。焦慕凤问:「小兄弟,你的马呢?“

宝玉道:「我没骑马。“

虬髯胖子已认出他是那个早先遇见的公子哥,笑嘻嘻道:「小兄弟,那你跟我共乘一骑吧?“

宝玉吃了一惊,想起他喝一声,就把自已乘坐的马车吓得狂奔数里,哪敢答应。

旁边的矮小汉子见状,朝胖子笑道:「你马儿已够受的了,再加一人敢情是想累死它!“转头对宝玉道:「小兄弟还是跟我乘一骑好了。」宝玉赶紧答应,上了马坐在矮小汉子後边。

众人起行,一路上,宝玉见那病狐先生及五人先锋皆对白衫少女皆恭敬异常,心中奇怪:“这些大叔大伯年岁最少的也有三十出头,怎么却对个小姑娘如此,看样子她又不像是什么官家小姐大户千金,对了,白姐姐说他们是江湖人,莫非这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大侠女么?嗯……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又怎么可能呢……”旋又—想:「凌姐姐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,那日在顺丰楼上,却不是把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子耍得团团转么。」眼睛频频往白衫少女的身上瞧,只觉连她的背影也美不可言。

兜兜对白衫少女悄悄道:「小姐,那小子老是偷偷看你。“

白衫少女娇颜微晕,没好气道:「我有什么法子,这人毕竟帮了我们的大忙,总不能象上次对那个什么公子般把他眼睛挖了。“

兜兜道:「挖了?这倒楣蛋眼睛虽然贼忒忒的,但倒不似那个倚梅公子那样讨厌。」

白衫少女心里也曾唤宝玉「倒楣蛋“,听了兜兜的话,顿时「噗哧”笑出声来,道:「倒楣蛋?“

兜兜道:「不是吗?他贪图小姐的美貌,先替我们捱了剧毒,不知怎么没死,方才又莫明其妙的撞到枫林里来,差点就做了个不明不白的冤死鬼,这不叫倒楣蛋叫什么?」

白衫少女嫣然道:「对,我们以後就唤他倒楣蛋。」

兜兜奇道:「以後?以後我们还要见他么?」

白衫少女耳根倏红,道:「不见!要是他又稀里糊涂地撞上来,我们就骂他倒楣蛋。」

路上矮小汉子问:「小兄弟,你是都中人么?」

宝玉道:「是。“

矮小汉子又问:「你家住都中哪里?」

宝玉不愿说对他说是荣国府,只道:「我家在城西,大叔如何称呼?」

矮小汉子道:「我姓蒋,单名一个隆字。嘿嘿,小兄弟你的内功倒很好呀,不知修习的是哪派功夫?」他犹不死心,想从宝玉口中探出点底细来。

宝玉道:「我也不大清楚,好像叫做什么百宝门吧。“他想只有白湘芳和凌采容教过自己运功驽气之法,这身「内功”定然是她们所授的,而她们的门派也就是自个的门派了。

蒋隆一听,心忖:「原来这小子是百宝门的,但传闻百宝门擅长机关暗器,内功似乎并不怎么样呐,而且其门人多在岭南一带出没,极少踏入中原的,这倒有些奇怪哩。」

宝玉问:「蒋大叔,你们准备要往哪儿歇脚呢?」

蒋隆道:「我们要去朝阳庄,小兄弟听说过这地方没有?“

宝玉一怔,道:「然当听过,都中连妇孺都知道这个地方哩,他们庄上十分横行霸道,平民百姓半点都不敢惹的,你们认识朝阳庄的人?“

蒋隆道:「我们找崔朝阳。“

宝玉浑身不自在起来,道:「他……他是你们的朋友么?“

蒋隆哂然一笑,道:「朋友?他呀,就连给我们大小姐提裙角都不配呢!」

宝玉心中诧异,趁机问:「不知你们小姐名讳如何称呼?“

蒋隆道:「敝上姓沈,闺名不敢擅称。“

这时一行人已到都中,进了城门,又往城东而去,沿街都是酒肆、饭馆、盐栈、油行、香店、银庄、布行,各种事物罗列无数,车马声、小贩吆暍声夹杂一起,十分之繁华热闹。

蒋隆显然是头一回来都中,雀跃之情洋溢於表,瞧见前面一个摊子,地上放著一口大铁锅,锅内有许多黑乎乎一条条的东西,绵延盘满锅中,一股又膻又臭的气味从锅里直腾窜出来,摊上摆著数只旧桌破椅,正有几个车把式模样的人在大块朵颐。

蒋隆不禁咽了口唾沫,问道:“这买的是什么?」

宝玉料不到他会对那东西感兴趣,笑道:“这是煮羊肠子,十分粗糙之物,不过也有许多人喜欢的。”

蒋隆道:「粗糙之物才好,大口大口嚼著来劲。“喉头又动了一下,似乎馋极。

宝玉忙道:“蒋叔若是喜欢,日後闲瑕时,我们寻家地道的去吃。”平日里,他哪会多看那煮羊肠一眼,但此际肚子里另有个小算盘,想道:“这位馋嘴大叔跟小仙子是同伴,多半会住在一起,到时我来找他,兴许能再看见小仙子哩。」

蒋隆大笑道:「妙极妙极!“旋又一叹道:「此次入都,要办的事很多,怕是没什么空闲的时候了。”

正说著,前边突然乱了起来,听得马鞭「叭叭“脆响,有人喝道:”滚开!滚开!瞎了眼么,见我们崔老爷来了还不快滚!」顿见街人乱跑,街上的小贩们顾不得收拾摊子,便拔足急躲,那卖煮大肠的地摊位置摆得稍出,立时被冲倒碰翻,锅里的熟肠滚泼一地,桌上的杯碗也砸得粉碎,又有个小孩「哇“的一声大哭起来,不知是不是身上挨了鞭子。

宝玉又惊又怒,见十几骑人马旋风般奔至面前,为首一人抢先滚下马背,四肢伏地,大声道:「属下该死,这几日皆派人在城外等候,却皆未能接著大小姐,还乞大小姐恕罪!」後边的十几名褚衣汉子也跟著下马,跪了一地。

沈小姐秀眉微颦,在马上淡淡道:「起来吧。“

病狐先生焦慕凤更是眉头大皱,心想此行甚秘,你却在大街上乱张风头做什么!沉声道:「先去庄上再说。“

那人应声:「是。」诚惶诚恐地站起来,只见其年约四十左右,身子略微发福,皮肤白净,唇上短须修剪得十分整齐,一袭宝蓝缎蝠纹长衫,帽子正前嵌著一方水蓝板玉,打扮跟寻常员外没什么两样,只是一双眼睛虽然低低垂下,却掩不住其内的炯炯光芒。

宝玉心知此人便是都中第一大赌坊的老板紫气东来崔朝阳,愈感奇怪,忖道:「蒋大叔果然没吹牛,崔朝阳在都中威风八面,如今到了这沈小姐面前,却连脑袋都不敢抬高点,小仙子到底是什么大来头呢?」

正思间,忽听有人大喝道:「是那小子!“宝玉循声望去,见街边一家酒肆前站著数名锦衣人,其中一个举手指著自已,正早上沿街追杀他和白湘芳的那帮恶人,不禁大惊失色,哆嗦一声:「不好啦!」滚下马背,转身就逃。

蒋隆回头,奇叫道:「小兄弟,怎么了?“酒肆前郡几名锦衣人已飞步追来,纷纷叫喝:「臭小子!把那婆娘藏到哪去了?」「妈的,昨天伤了我们三个兄弟,今早又害死一个,定要捉来大卸八块!」”这次莫再叫他逃了!」

崔朝阳怒容满面,朝那帮锦衣人暴喝道:「怎么回事?统统给我站住!」他身後的十几名褚衣汉子一齐亮出兵刀,上前阻拦。

有那么多人帮忙,宝玉心中稍定,转首望去,却见那几名锦衣人竟从阻挡他们的一众褚衣人头上飞跃过,凌空往自已扑来,顿然又惊得面无人色,拨足急奔,正从一骑身边掠过,肩膀上一紧,整个人便被拽住,抬头一瞧,原来拉住他衣服的正是仙子般的沈大小姐,立时酥了半边身子,急叫道:「姑娘快逃!“

沈小姐见他那副窝囊相,跟先前在枫林里那随心所欲的潇洒模样判若两人,心中纳闷,发嗔道:「跑什么?“

虽是大冷天,宝玉的额头却冷汗直冒,道:「他们追……追过来了。“

沈小姐犹不放手,道:「你内功那么强,还怕这几个三脚猫的货色么?“

宝玉眼角瞥见有个锦衣人已奔至数步之距,颤声道:「他们……他们凶狠得紧呐,连官兵都敢杀哩!“话未说完,已见顶上白影一晃,一道寒芒已映在沈小姐那白如美玉的俏脸上,不由魂飞魄散,刹那间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,大喝道:「不要!」从袍内拨出圣莲令纵身迎去,令尖正点在锦衣人的腰侧。

那名锦衣人闷哼一声,从半空跌落,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
宝玉随之落地,见其余几名锦衣人竟然已被病狐焦慕凤及五大先锋分别制住,不由大喜,笑道:「原来你们这样厉害的!“

众人却目瞪口呆地一齐盯著他,仿佛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物般,噪杂纷乱的场面登时变得鸦雀无声。

宝玉一愣,嗫嚅道:「怎么啦?“

病狐焦慕凤喃喃道:「淤泥源自混沌启,白莲一现盛世举。见令如见教主……」突然滚下马朝宝玉曲膝跪倒,旁边的五大先锋和丫鬓兜兜也急忙下马跪地,崔朝阳口中念念有词,犹豫了一下,终也下拜,手下的十几名褚衣汉子见状,立时跟著纷纷伏跪於地,顷刻间,宝玉周围跪了黑压压的一片,唯独那沈大小姐乃在马上,只是娇躯不住的发抖,秀眸凝视著宝玉手中的圣莲令,眼眶内已是泪水盈盈。








第五十八回 冰魄老妖




宝玉既是惊讶又觉得意,别人还罢了,想不到在都中威风八面的崔朝阳竟也朝自已跪下,他手足无措地呆在那里,想破脑袋也不知怎么回事。

沈小姐嗜着泪水下马,缓缓向他步来,樱唇不住地颤动,似乎要说什么,突然听得一声阴恻恻地怪笑,一条白影倏地落在宝玉跟前,轻喝道:“拿来!”

宝玉本能地举令一格,又听对方‘咦’了一声,胸口已着了一掌,力道并不猛烈,整个人却立时如坠冰窟,手上的圣莲令捏拿不住,霎给夺去。

病狐焦慕凤惊喝道:“冰魄老妖!”从腰间拔出一把极短的怪刀,纵身扑前。旁边的五大先锋也纷纷亮出兵器围逼,怒喝道:“你敢抢夺圣令!”“快放下!”

宝玉缩着身子不住打颤,这才看清场中多了一个白发白须白袍的老人,皮肤也白如洁玉毫无血色,站在那里,犹如耸立着一具寒气四敌的冰块。

沈小姐娇颜含煞,斥道:“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,放下来!”

冰魄老妖打了个哈哈,妖声妖气道:“老夫奉教主之命,来都中请回圣令,为什么拿不得?老夫这就将圣令送回圣宫去。”声音中似也蕴藏着寒意,叫人听入耳内,鸡皮疙瘩便不由自主地浮了起来。

焦慕凤道:“若说将圣令送回圣宫,也得由沈大小姐自已送,你这么横抢蛮夺,岂非欺主犯上!”

冰魄老妖悠然道:“请回圣令事关重大,沈大小姐可行,老夫奉教主之命当也可行,焦先生可别拿大帽子压人哦。”

虎先锋许昆手持执一把九节铜鞭,鞭首斜斜指地,沉声道:“可这圣令乃是由我们先得,你这么硬抢过去,便是欺主犯上!”

冰魄老妖哂然一笑道:“此话又怎讲?圣令刚才明明是在那小兄弟的手上,如今我拿过来了,怎么是你们先得?”

兜兜忍不住道:“这小兄弟名叫宝玉,是我们一起的,圣令在他手里,也就该算我们先得!”她转头望向宝玉,问道:“宝公子,你说是不是?”还以为宝玉就是姓宝。

宝玉冻得牙齿交击不住,哪里答得了话,但见兜兜满目祈盼之色,便强打精神点了点头。

鼠先锋蒋隆等人心知宝玉中了冰魄大法,甚是担忧,但此际却无人敢分心去照顾他。

冰魄老妖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“这位小兄弟是你们的人?还是待老夫告诉你们吧,他可不姓宝,而是姓贾,乃是荣国府的二公子,若说先遇着他便算是一夥的,老夫几个不争气徒儿昨夜已经会过他啦,那么这小兄弟该算是我的人。”原来他三个徒弟去捉拿白湘芳,被宝玉坏了好事,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相助,已连夜探查了一番。

兜兜俏面一红,心里痛骂宝玉在枫林中怎么不连姓一起说出来,以致现在闹了个大笑话,还落得个授人与柄。

宝玉心里大骂:“老怪物!鬼才是你的人。”却哪有力气开口争辩,觉得周身血液似乎都快要凝结了。

众人一时无言以对,又听那冰魄老妖道:“沈大小姐别着急,待我将圣令送回圣宫,教主他老人家自会给您个交代。”

沈小姐气得面色发白,贝齿咬碎道:“这……这圣令是我爹爹的东西,岂能凭你几句花言巧语就拿走!若不留下来,别怪本小姐不客气。”原来她正是白莲教前教主沈士宇之女沈瑶,此番率领极乐谷一部入都,便是为了寻找圣莲令而来。

病狐焦慕凤及五大先锋听见沈瑶此语,皆住前踏上一步,只待一声令下,便要动手。

宝玉听见,心中大悟:“原来这权杖是沈小姐爹爹的东西,难怪她一看见就泪水涟涟的,想来这件东西定是她爹爹的心爱之物,她才这样着急,唉,我怎么不一早就拿出来呢,弄得现在被别人抢去了!”

忽又想起一事,暗叫不好:“这支权杖原是供奉在一只玉棺之上,莫非……莫非她爹爹已……已……”

冰魄老妖微笑道:“老夫可没胆子跟大小姐动手,这就告辞,改日再去极乐谷登门谢罪。”话音未落,身形倏地旋起,带起一阵袭人的寒风。

病狐手中的怪形短刀、虎先锋的九节铜鞭、熊先锋的大铁椎、鹰先锋的鹰爪钢手、犬先锋的双短拐、鼠先锋的小铁镐立时一齐招呼过去,他们皆知这冰魄老妖武功独树一帜,乃教中一流的高手,因此一动手即使出自已最狠辣的招式。

只听冰魄老妖怪笑声不绝於耳,身形犹如一股风雪般在众人当中到处乱刮,忽而东忽而西,忽而南忽而北,竟没有一件兵器能沾着他的衣角。

紫气东来崔朝阳却於旁立着不动,原来他表面的身分是都中第一大赌坊的老板,其实又是白莲教三十六分堂之一的天佑堂堂主,而冰魄老妖为当今教主所派,沈大小姐却是前教主之女,帮哪边都觉十分不妥。

病狐焦慕凤所使的怪形短刀叫做勾魂斩,招招奇诡非常,出刀又以轻柔飘忽见长,攻了十余合,每每看似就要得手,未了却总是扑个空,心底暗暗吃惊:“五先锋个个身手不弱,这许多兵刀一齐使开来,还能剩下多少空间,老妖物却能进退自如毫发无损,难怪有人认为他的武功在教中可排入前十名内。”

冰魄老妖今次奉命入都寻找圣莲令,只道必是千辛万苦,孰料今日却轻易得手,想到办成了这件大事,荣华富贵自不用说,日後还能更得教主重用,心中喜难自禁,不愿再多做无谓纠缠,忽一掌朝前面的熊先锋魏劭拍去。

魏劭见他终於出招,不敢丝毫托大,举起大铁椎一迎,居然然接了个正着,不由一喜:“竟敢用手来碰我这力道千钧的兵器,擦着一点,立教你分筋错骨!”谁知掌心一冰,倏从椎柄上传来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流,直循手臂而上,刹那想起江湖上传闻冰魄大法的种种厉害,心中大惊,踉跄後退,包围圈顿然撕开了个口子。

病狐焦慕凤与虎先锋翁辛志见势不好,不约而同急忙插上补位,却已迟了一瞬,冰魄老妖飞身穿出,怪笑道:“诸位慢玩,老夫失陪了,这圣令你们去跟教主他老人家讨吧!”

犬先锋常彦昆见他这一逃,势必难以追上,将短拐悬在一名锦衣人头上,喝道:“若不将圣令留下,我立将你这些徒弟统统毙了!”

冰魄老妖脚步不停,轻哼道:“尽管下手吧,只是今日杀我一个徒儿,老夫他日便宰一百个极乐谷的人报答。”

常彦昆心知这魔头说到做到,一时倒不敢真的动手,见沈瑶已纵身追去,只好与病狐焦慕凤等人随後奔赶,这么稍稍一迟,立刻拉下了大段距离。

崔朝阳犹豫了一下,也率众手下赶去,一时街面上只剩下宝玉和那几名锦衣人。

宝玉只觉身上越来越冷,瞧见那几名锦衣人伏在地上,不知他们已被点了穴道,心想:“若等他们回过神来,怕不将我捉去吃了。”赶忙溜入旁边的小巷,跌跌撞撞地逃了。

回到荣国府,宝玉直住自己院内奔去,在廊下撞着麝月,见状惊问道:“怎么了?脸色这样难看。”宝玉不答,径自进了里屋,一头穿进被窝里。

晴雯瞧见,因还在生今早的气,本不想睬他,又觉有些奇怪,忍不住道:“穿着靴就上床,被子弄脏了自有人洗是不是?”却没听见她公子吭声,走过去一瞧,只见宝玉抱着被子不住发抖,立时吓了一跳,道:“怎么冷成这模样?敢情才从冰水里捞起来呢。”

伸手去宝玉额头摸了一把,只觉冰如凉水,晴雯更是慌了,朝外边急唤道:“袭人袭人。”手已被公子拉住,一把拽进被窝里去了,立怒道:“又要胡闹么,快放手!”

宝玉颤声道:“冷死我啦。”睛雯见他面如白纸,不似装模作样,心里一软,便由他抱着,哭丧着睑道:“你倒底怎么了?”

这时袭人已同麝月跑进来,见状一怔,凉问道:“怎么了呢?”

晴雯满面羞红,从宝玉怀里挣脱出来,惶急道:“不知得了什么病症,身上冷得冰块似的,我们快回太太去,请大夫来瞧瞧吧。”

袭人上前摸摸宝玉额头,也吓了一跳,就要去外边叫小丫鬟去报与王夫人,却被他拉住,牙齿交击道:“不是病,你们莫惊动别人。”

袭人急道:“这还不是病?身上半点热气都没有啦。”

宝玉只觉周身皆冷,唯独胸口略为暖和,心中一动,忖道:“白姐姐受了这样的伤,我用那气流帮她医治,她便好了些,何不用那气流来医自已试试看呢?”便对袭人几个道:“你们莫慌,再等一会,若是不好,就去回太太,先倒杯热茶来喝。”

睛雯忙去倒茶,袭人想了想:“明儿便是中秋,此时报与太太,必是闺府惊动,的确麻烦之极。”当即冷静了些许,叫麝月去弄热水,自己又去柜子里搬了一床绵被出来,都盖在宝玉身上。

宝玉努力凝神静气,默默思念那神奇气流,过不片刻,一股暖流便从胸口注入体内,果然立见成效,身上寒意顿时大减。

约莫过了盏茶时间,宝玉身上寒冷几乎去尽,回过神来,见袭人与睛雯正一人一边扶着自已灌热茶,神情皆是极为关切,想起她俩这几天正跟自己闹别扭,难得享受如此温柔,心中偷偷大乐,仍装做半生不死的模样,将茶慢慢喝了,一臂从被底伸出,悄悄将睛雯柳腰抱住,口中呻吟道:“我要死啦。”

睛雯本要挣开,一听公子的话,眼圈立红了,任他抱着道:“别乱说,不过一时之症,稍加调理,自然就好。”

袭人也是泫然欲泣,抽噎道:“早上出去时不是还好好的,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?”

宝玉道:“你又不理睬我,怎么知道我早上怎么样?”袭人俏面微微一红,道:“我哪里不睬你了,早上……早上……”下面的话却说不出口,原来宝玉早上将睛雯拉入帐内时她已经醒了,心想一大早便这么来劲那还不算好好的么。

睛雯飞霞满面,若在平时,早对宝玉大发娇嗔了,但此刻满怀皆是柔情关切,怔怔道:“莫不是早上衣服穿得太少,出去着凉了?”

宝玉凄然道:“兴许是吧,唉……若你们都不理睬我了,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。”这淫人面上哀声叹气,心中却十分憋情恣情恰意,晴雯肯让他这么乖乖抱着,真是稀罕无比的事。

袭人急道:“谁不理睬你啦,不过因为你老是回来太晚,跟你闹闹儿罢了。”

宝玉道:“那你是理睬我了?”另一臂也从被底探出,将她腰儿搂着,乐得几乎快笑出声来。

袭人点点头,一注清澈的泪水已沿着脸庞滑下,柔情万端道:“我哪里会真的不理睬你呢,你快快好起来吧,以後不再闹你了。”

宝玉心满意足,转头望向睛雯,道:“那你呢?理不理睬我?”

睛雯道:“我?我哪有不理睬你。”

宝玉盯着她,趁机大耍无赖:“若我还跟……还跟你那样,你……你生不生气?”

睛雯耳根红透,挨了半响,方细不可闻道:“不……不生气。”宝玉心头荡漾,还要趁机便宜她们俩,见麝月端了一脸盆热水跑进来,飞快地绞了条毛巾,递与袭人道:“快趁热敷一敷,或许会舒服些哩。”望着床上的公子,眼中也尽是无限的关切。

宝玉心中大为感动,再不忍让她们担心下去,拿起袭人的手,放在自己额头上,笑道:“你们都对我好,我一下就好多了,你摸摸我还冰不冰?”

袭人感觉他额头已有微温,不禁十分欢喜,破啼笑道:“果然好些哩,你别动,只在被窝里暖着,我再去唤人熬碗姜汤来喝。”转身出去了。

睛雯双手合什,瞑目道:“阿弥陀佛,谢天谢地,小爷你真真吓死我们了。”宝玉道:“我真的好了,不信你也摸摸。”又捉了她的绵手儿放在额头。麝月问道:“怎么会这样的?”

宝玉笑道:“料是今早衣服穿少了,你过来摸摸我要不要?”

麝月见他笑得奸诈,只离他远远的,嫣然摇头道:“已有两个摸过了,我再摸一摸,只怕便得烫起来哩,那又不好啦。”

睛雯一听,赶忙把手儿从公子掌中抽出,羞不可奈地挣出他臂弯,站起来道:“一碗姜汤也弄这么久,我瞧瞧去。”一道烟溜出去了。

宝玉躺在床上,思忖今日所遇的种种奇事,仿佛做梦一般,猛想起明儿便是中秋,可卿说不定会过这边来,忆及半月前的水轩销魂,不禁痴了。

这夜所梦,尽是与可卿婉转缠绵颠莺倒凤。

次晨,宝玉早早便起床,在屋里东摸摸西弄弄坐立不安,不时唤小丫鬟去打听东府的人过来没有。

袭人只好跟着起床侍候,睛雯却仍赖在被窝里,夔眉道:“小爷,东府那边纵然过来,也没这么早呀,您安静一会儿成不成?”

宝玉心里思念可卿,哪能静得下来,道:“好好,我到外边去,免得你瞧着眼烦。”出了院子,漫无目的地乱逛,穿过花厅,瞧见园子里搭了戏台,猛想起秦锺说过的那个驰名夭下的琪官儿,心道:“哎呀,忘了求老祖宗去请那蒋家班哩。”正在出神,忽见佳蕙跑来,道:“东府那边过来了。”

宝玉忙问:“那……那蓉哥儿媳妇来没有?”

佳蕙瞧了他一眼,心中奇怪:“怎么别人都不问,却单单问她一个?”答道:“不知哩,是听李嬷嬷说的。”宝玉摆摆手,径往老太太处赶去。

进了屋,见地上已站满了一众东府那边的姬妾媳妇,正由尤氏领着向老太大请安,宝玉把眼急急一扫,已瞧见那魂萦梦绕的人儿,心中一颤,既是欢喜又是迷醉,直到鸳鸯过来叫了一声,才惊省过来,听她道:“一大早就犯迷糊呢?老太太唤你过去哩。”

宝玉忙到贾母跟前请安,这时恰逢薛姨妈与宝钗来了,便趁着众人说话偷瞧可卿,见她正住这边望来,目光触着自已的视线,又低下头去了。

热闹了一阵,王夫人说:“屋子里人多了气闷,大家到园子里看戏去吧。”於是众人拥着贾母出屋去了。

宝玉混在人群里,悄悄靠近可卿,想与她说说话儿,谁知她却只顾低头走着,紧紧跟在尤氏身畔,毫无可趁之机。

园子里早已摆了十来席,备了酒果茶点,正席旁边放了一只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,上边靠背、引枕、被褥俱全,一头还摆了一张极轻巧的洋漆描金小几,几上放着茶吊、茶碗、漱盂、洋巾之类,乃是专为贾母所设。

众人坐下,贾母请薛姨妈点戏,薛姨妈又让与尤氏先点,众人相互推让一阵,才点了《刘二当衣》、《满床笏》等几折贾母爱看的热闹戏。

宝玉坐得离可卿甚远,更无机会亲近,心里急得有如热锅蚂蚁,在那里悄自长吁短叹,怔怔地看了一会戏,几个姐妹离座过来,探春道:“宝哥哥,这些戏早就看熟了,接下几折也没什么新鲜的,我们要去那边玩儿,你来不来?”

宝玉正感没趣,偏又舍不得离开,道:“你们先走,我过一会再去。”

好容易才熬至近午,凤姐儿问贾母午饭要在哪里吃,贾母懒得动,道:“就这儿吧,省得来回挪。”

凤姐儿忙与李执吩咐丫鬟婆子摆碗安着,张罗厨房上菜,众人便在园子里用了饭。

宝玉闷闷不乐,趁人没注意,连喝了几杯烧酒。

饭毕,凤姐儿笑道:“这会儿刚刚热闹过,睡不着觉的,不如我们斗牌罢?”

贾母一听,正合心意,应道:“好啊。”转头对尤氏道:“难得你们婆媳俩过来,做一处玩玩吧。”

尤氏笑道:“我是非得睡会儿中觉不可,要不下午睁不开眼睛的。”指了可卿,说:“让这孩子给你们凑数去。”

贾母便不勉强,凤姐又请了薛姨妈,一起回到上房,小丫鬟听说主子们要玩牌,忙在桌上铺下软毡,四人坐定,洗牌告么,玩了起来。

宝玉苦苦等到中午,心里盼着众人散去後,能有机会跟可卿说话,这时见她又被拉去陪老祖宗玩牌,差点没哭了出来,这痴人在园子里呆了半响,还是不甘就此作罢,便又跟进贾母屋里去,强颜笑道:“我帮老太太看牌,免得被凤姐姐混去了。”贾母自是十分喜欢,拉他在身边坐下。

凤姐儿笑骂道:“老祖宗不知已赢了我多少去,你还要帮着,难道眼里只认得老太太却不认我这姐姐么?”

薛姨妈对她笑道:“应该的应该的,等你孙儿也像他这么大的时候,自然明白这道理没错。”

贾母笑搂着宝玉,道:“等你猴子的孙儿也这样大的时候,都不知何年何月了。”

凤姐儿知老太太取笑自己不生儿子,脸上微微一红,笑道:“哎,认了认了,别人闷声发大财,我只闷声破大财罢啦,免得输了钱又招惹难听话,何苦呢。”

贾母呵呵笑道:“你若觉得不忿,自己快快去生一个儿子出来,也不用瞧别人的眼红了。”

局间众人谈笑风生,可卿却只是瞧着牌,偶尔嫣然浅笑,半点不敢住宝玉处望去。

凤姐儿跟可卿素来最是要好,互相深知性子的,见她竟没有趁机打趣自已,不似平日的活泼鲜辣,心中微感诧异。

宝玉装作帮贾母看牌,初时尚有些节制,到後来只是痴痴望着可卿,口水差点儿没掉下来,不想被凤姐儿瞧见,心中愈觉奇怪,再去看可卿,见她似乎神不守舍,牌也是乱出,放了好几回瞎炮。

不知薛姨妈是否也觉察了,忽瞧瞧宝玉笑道:“你今儿倒有些奇怪,怎么只守在这里,不跟姐妹们玩去?”

凤姐儿也意味深长地笑道:“我都奇怪呢,等着糖儿吃么?”

老太太便道:“不用你侍候了,换鸳鸯来帮我看牌得啦,酒气那么重,适才定是偷喝了不少酒罢?睡一会中觉去。”

宝玉心里有鬼,满面皆烫,听她们这么说了,再不好意思赖下去,便向几位长辈请了安,依依不舍的离开,出去时犹回头偷望了可卿一眼,见她耳根似乎兀红,心中不禁一荡。

宝玉到了外边,满怀皆郁,暗叹道:“卿卿好容易才过来一次,但今日看样子是无望单独见面的了,唉……还是无缘呐,老天爷啊老天爷,既然无缘,为何偏偏又让我们梦中相会呢,教人这样难受!”总不甘心走远,只在贾母屋子附近来回踱步。

上房内四人仍继续玩牌,可卿屡屡点炮,输得一塌糊涂,贾母却胡了最多,乐呵呵的十分高兴,本来惯睡中觉的,此际竟无半点倦意。

这时李纹从园子里忙完进来,立在贾母旁边陪着说笑。可卿忽道:“大嫂子也来玩会儿,我输得头都昏了,去洗把脸再来。”

贾母笑道:“哎,放你去睡觉了,眼睛都乱晃呢,不用再来陪我们啦。”

宝玉一走,可卿就自然了,笑道:“我只洗把脸就回来,老祖宗赢了钱不让人翻本么?”

贾母笑得合不拢口,道:“你来你来,等你哩。”

可卿出了上房,先去旁间洗了脸,又走到外边,沿着穿廊缓缓走了一圈,呼吸院子里的新鲜空气。

其时已是午後,除了几个在屋里侍候的丫鬟婆子,别的下人大多睡了,院子里静悄悄的,可卿在廊下看了一会笼子里的画眉,不知怎么,心中一阵怅然若失,方要回屋里去,忽听後边有人小声叫道:“卿卿,你可出来了,等得我好苦啊。”

可卿娇躯一震,不用回头,已知是谁叫她,心脏几乎都快蹦出来了,却咬了咬唇儿,仍住屋里走去。

宝玉好容易才见她出来,怎肯就此放将回去,忙一把捉住她的手儿,急道:“我们好容易才遇着,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?”

可卿全然不理不睬,绷着脸甩了甩手,宝玉只紧紧地握住,惶然道:“到底怎么啦?说与我听,也好帮你解解闷。”

可卿小声道:“你放手,我还要进去玩牌呢。”

宝玉心中凉透,道:“你不愿见我了么?那只须明明白白的说一句,以後我便再也不闹你了。”

可卿半响不语,突然转身娇慎道:“适才你傻了么,若被她们看出端倪来怎么办?”

宝玉顿然大喜,心想原来是为这个生气,忙陪笑道:“她们只顾玩牌,怎会发觉呢。”

可卿道:“呆子!别人还好,凤婶婶人精儿一个,你那样子又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。”想起刚才屋里的情形,心中仍有余悸,不由又羞又恼。

宝玉嬉皮笑脸,凑近低声道:“别生气了,下回我一定小心。”

可卿俏脸生晕,道:“还想下回,下回我就不过来了。”她虽然说得端庄,但那神态举止,自有一股天生的风流妩媚透出,瞧得宝玉几乎痴了,情不自禁张臂将其抱住,柔声道:“你若真的不再理睬我,明儿我就出家当和尚去。”

可卿嫣然一笑,旋又绷了脸,道:“我不理睬你了。”宝玉心神荡漾,猛一口罩住她的樱唇,不由分说,便强索香吻。

可卿挣扎了几下,身子就软了,双臂绕在宝玉的脖子上,如火如焰地与他一起燃烧。








第五十九回 翠屏偷欢




两人这一吻,真是如痴如醉难解难分,舌头如鱼儿般你来我往地游梭接喋,浑不知身在何处了。

过了许久,可卿才努力将男儿推开,娇喘道:“吃饱了么,快走吧,我跟她们说洗把脸就回去的。”

宝玉道:“不行,没吃饱呢l”把她施到穿廊转角处,又强行亲吻起来,肚里明明有千百句话要说,偏偏嘴上太忙。

可卿也想极了这个梦中人儿,此际虽然满怀担心害怕,终无法狠下心肠拒绝,痴痴迷迷地又与宝玉热吻了许久,娇躯早已寸寸酥掉,站立不住,整个人儿乎都瘫在他身上。

宝玉道:“卿卿,这些日来我可想死你了,差点就想过去东府那边寻你。”

可卿嘤声道:“我也是,有天晚上都……都……唔……”她原想矜持一点,不想说出朱的话,却变成了这样子。

宝玉见地双颊知火,眼波似醉,娇艳不可方物,手上忍不住放肆起来,所触皆是滚烫一片。

可卿觉察,嘤声道: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
宝玉却愈演愈烈,隔著衣裳一把握住了她的酥乳,用力揉捏抚慰,嘴也凑到她雪颈里亲吻。

可卿背靠墙壁,娇弱无力道:“宝玉,我真的该进去了,快跟卿卿说会话儿。”

宝玉闷哼道:“不能走不能走,卿卿,我越来越经常梦见你了,昨夜又梦著了呢,只是你飘甄忽忽的捉不住,可急死我了。”

可卿不住柔吻他领头,心醉神迷道:“世上真有在梦中相会的法子就好了,那时卿卿夜夜都来倍你。”

宝玉抬起头来,又吻可卿的柳眉、眼脸、睫毛,喃喃道:“好容易才过来一趟,今儿定要让我记请楚你的每分每寸,梦里或许能清晰些呢。”

可卿闻言一呆,细细咀嚼他的话,不由黯然欲泣:“这是真正疼我的人儿,这才是我真正的得意人儿,却偏偏不能长久。”北静王世荣跟她说过多少贴心话儿,只比宝玉有过之而无不及,更赠与绝世明珠,却从不曾令她生过此念,可见天缘玄妙,实非常理侧。

宝玉鼻息火烫,另一只手已塞入了妇人的腰巾内,炽热无比地爱抚著她那滑软平坦的小肚儿。

可卿虽然万般不舍,终还有一丝理智,娇吟道:“你……你明儿过去寻我吧,现在……真的不行……嗯……嗯……哎呀!”原来衣内的手掌已往下滑,不知被哪根指头勾到了娇散处。

宝玉中指先至,食指随之,钻入蚌肉缝内,立刻润湿了,滑滑腻腻地有如油锅,感知对方也动了情,更是欲火如焚,迷糊道:“卿卿,我要你我要你,这会就要……”

可卿用力甩了甩玉首,惶急无助道:“若……若是叫人撞见,那可就……就死了。”

宝玉充耳不闻,鼻子在她酥胸里拱著,所嗅皆是芬芳异香,脑子几已坏掉。

可卿只觉他下体逼迫过来,一物隔着衣裙紧紧抵在小腹上,已是雄浑若杆硬翘如石,暮地春情暴发,一股热腻从内里涌出,流了男儿满手,羞不可奈地矫哼道:“害死我了。”

宝玉不语,将手抽出,身抖气颤地剥她衣裳。可卿心知逃不过了,眼角也见廊下有儿块满是绿苔的巨石,旁有璧竹次丛相掩,围得一副翠屏似的,还算隐秘,便咬著男儿的耳朵娇喘道:“去那边。”

宝玉如闻圣音,立将酥软如泥的可人儿抱起,几步走到那几块巨石后边,把她放在茸茸绿茵上,继续剥裳解带。

可卿捉住上边的衣裳不让脱,鼻息咻咻道:“就这样好了,冷呢。”其实心里怕的是有人过来,收拾不及。

宝玉已是心满意足,听可卿说冷,忙将外袍脱下,围住她上边身子,这才掏出已如擎大柱般的王茎,把她两条王瓷般的美腿分抱腰侧,颤颤巍巍地对准流涎挂浆的蛤口,一枪挑了。

可卿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肚儿,娇娇闷哼一声,只觉男人的雄物刮过许多娇嫩,猛顶在心子上,顿美得魂魄都散了。

那销魂情状,正有半阂《鸳鸯谱》形容:罗裙半卸,绣及双桃。眼迷离而纤手勾劳,腰闪烁而灵犀紧凑。觉芳兴之甚浓,识春怀之正炽,足以王容无主,任教蹈碎花香,弱体难禁,持取翻开桃浪。

宝玉采著花心,癫狂了数十抽,只觉腿酸气促,这才稍缓下来,也看可卿冲底下已是浊蜜横溢狼藉如踔,不禁心酥神荡,便用两手捧起她玉股,仔细礁那交接妙状,但见赤珠娇颇红脂乱揉,真是天地间最迷人的景象。

可卿大羞,却默不作声的任之轻薄,心想:“若这样便觉活快,都让你礁去又何妨?”一双妙目只凝视著心中的得意人儿,望著他那贪婪霸道的神情,不党一阵熏熏迷醉。

其对正是午后,阳光明媚,两人身子都白知美玉,被周围的绿石、翠竹、碧菌衬映,实是撩人非常,你朦胧珑地瞧我,我迷糊糊地望你,更觉快如泉涌甘之如怡。

怎奈天下好事皆短暂,尚不到百抽,宝玉便觉精意酥浓,再也慢不下来,抽添之势愈送愈疾,巨茎出则隐现蛤口,每则尽陷花宫,龟头连连重挑可卿的嫩心。

可卿面如涂脂,眼中湿汪汪的似欲滴出水来,一只手儿放在口前死死咬著,另一只却茫然无措,时而勾住男人时而又推男人,偶尔还在嫩茵上乱抓,扯了几株草儿在掌心内。宝玉见状,真是爱极了这可人儿,底下密密抽耸,口内还不住低唤卿卿。

可卿虽然销魂万分,却总担心有人路过听去,娇声哄道:“别说话,亲我。”

宝玉忙俯下头去吻她,姿势略滞,不能尽兴,乾脆将其两条美腿高高举起,人往前边推去,开开的压至她香肩两侧,果然立时大畅,巨茎下下皆能送到花心,不但觉得十分好使力,更能将交接处的绮景尽收眼底,猛想起那次与可卿梦中相会,还有个仙妃姐姐传授他房中秘术,好像就有这么一个式样,只是记不得叫做什么名儿了。

可卿鬓乱钗斜,背底早已揉乱一片嫩茵,突然“哎呀”一声,身上鸡皮疙瘩浮起,忍不住娇呼道:“好深。”

宝玉闷哼道:“这样好不好?”竞能清请楚楚地感觉出她深处那粒花心子的形状,龟头碰一下便木一下,种种酥美层层堆积起来,泄意更浓。

可卿颤声道:“你喜欢,我便喜欢。”娇躯随著男人的顶刺时绷时舒,两只丰润饱满的梨型雪乳不住娇晃,其态之美,岂是笔墨能摹。

宝玉粗喘道:“卿卿,我……我要出来了。”可卿点点头,道:“嗯,快来吧。”她正担心出来太久让人起疑,当即将粉股高高撅起,忍著酸麻,梢把嫩心子送与宝玉的烫龟头顶揉,只盼快快哄完心上人儿,才好赶回老太太屋里去。

宝玉又道:“你呢?要来没有?”心中不兔有些惭歉只觉这次著实太快了。

可卿美眸含烫,却细声道:“你唤我,小小声,不要让别人听去。”

宝玉记得上次在水轩内,可卿要丢之前,也是要自己叫地,心想:“原来卿卿喜欢这样。”当即把嘴贴到她耳心,对著轻轻叫唤:“卿卿,卿卿,卿卿。”

可卿顿时如中魔庵,本觉还须百十抽的光景,但听耳中的叫唤一声比一声温柔,墓地浑身酥逐,一声不吭,居然就先于宝玉丢了身于,从花眼内吐出股股稠浆,奶油般软软地涂在男人的棒头。

宝玉闷哼一声,本就迫在眉睫,如此哪还撑得过,往下拚力一敦,胀知巨李的龟头紧紧顶住女人的嫩心子,顿感周身通泰,一股股烫浆迸射而出。

可卿只觉花心眼儿被揉得大开,里边的嫩物似给触著,痒得五脏昏颤,更感一滴滴烫桨打入,逐得极深,不禁魂魄俱销,差点儿便要叫出声来,死命忍了片刻,终还是撑不过去,忙一口咬住男人的肩头。

宝玉却觉一股酥麻骤然轰来,初只在龟头,转瞬茎身也染,接著整个腹下都木了,丝毫未感肩头之痛,又闻得周围满是浓浓奇香,不由陶然欲醉。

两人一个丢的是纯阴之精,一个泄的是玄阳至精,皆是万中无一的珍品,感受自然与寻常大不相同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宝玉柔声轻唤:“卿卿,你可好么?”

可卿宛如醉酒一般,四肢摊开,一声不吭。

宝玉见她目荡神迷,心中既是怜惜,又是疼爱,时下天气甚冷,便用衣袍将其密密包住,紧紧抱在怀里。

又过了好一会,才听可卿软软道:“快扶我起来,出来太久,她们准生疑哩。”

宝玉道:“不管她们了,你再歇会儿。”

可卿哪肯,只急著要起来,宝玉拗不过,只好放她坐起,见其一副娇慵不胜的模样,心中怜爱更是愈浓愈郁。

可卿手软脚软地穿衣系裙,又仔细整好鬓发,对宝玉道:“你礁我还有哪儿不妥么?”

宝玉微笑道:“都很好,只是脸儿还有点红哩。”

可卿娇白了他一眼,站起身来,却觉腿弯一软,差点就跪倒下去。

宝玉慌忙扶住,吃惊笑道:“竞乏得这么狠,你还是坐一会再走吧?”

可卿满面晕红,咬唇颠道:“还不是你适才……适才那样压人家的腿,你扶我走几步就好了。”

宝玉心中不舍,道:“卿卿,还有好多话没说呢,我明几就过去看你。”

可卿道:“不要了,今天这样欺负人,还……还免得不够么。”

宝玉道:“你还是不想见我。”

可卿道:“若我真不想见你,适才也不会出来了。”

宝玉心中一荡,道:“不管了,刚才你说明儿去你那的,可要反悔么?”

可卿急著要走,无奈道:“好啦好啦,拗不过你呢,只是上学时可别心慌慌的。”宝玉盯著她道:“我心慌慌的什么?”

可卿作状捶他,娇颠道:“不知道!快走哩。”

宝玉扶著她,正要走出石群,忽听可卿低低惊呼一声,忙转头看去,见其垂首礁著下边,满面惊慌之色,原来罗裙上涸湿了一大块,正在明显处,不由也傻了眼。

可卿叫苦不迭:“死了死了,这样子怎么出去!”拿了汗巾不住擦汲,那湿印却仍桃花盛放般美丽著。

宝玉反而欢喜起来,笑道:“那我们就先别出去,在这儿再待一会儿。”可卿这回当真把秦捶他,哭丧著脸道:“都是你害的哩!”

宝玉心念急转,突然想到一处,道:“有个地方,绝对妥当的,且离这儿不远,我们先去躲一躲,待这裙于晾乾了再说。”

可卿眼泪差点儿就要掉下来,急地连跺脚二:“已经耽搁好一会了,再不回去,她们还不找我!”

宝玉哄道:“现在都什么对候了,估量牌局早就散哩人家只道你已经睡觉去了,谁会来寻你,若她们真的还在玩,你就更不能回去,免得她们问起,你如何作答?”

可卿何等兰心蕙质,仔细一想宝玉的话,觉得例有些道理,只因自己做贱心虚,才一个劲地往牛角尖里钻,稍定道:“可是去哪儿躲呢?园子里到处都行人。”

宝玉道:“你跟我去就是,包管无人撞见。”

可卿总管宁府内务,万务皆打理得井井有条,才能决断丝毫不逊凤姐儿,此刻却全没了主意,只得依了宝玉,用一条汗巾吾了湿处,跟著他躲躲闪闪,尽寻人稀处行走所幸正是睡午觉的时候,路上并未碰见什么人。

两人转过几处院厦,来到一座假山旁,宝玉道:“到了,就是这儿。”

可卿仔细一礁,原来密密的藤萝中藏著一间小木屋,果然十分隐秘,像是花匠堆放杂物的屋于,问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
宝玉笑道:“进去便知。”从袖中取出钥匙,开锁推门,请佳人进去。

可卿进去一礁,顿然愕住,原来里面虽小,但那梳妆台、春凳、小几、香炉、立镜、罗帐、卧榻、纱袭、绣枕、琉璃灯等用品却一概俱全,地上还铺著一张软绵绵的西洋丝绒毯,布置得异样华丽舒适,不禁讶道:“这儿究竞是什么地方?”

宝玉笑嘻嘻的,正盘算怎么哄过去,可卿眼尖,已礁见杭妆台上的脂瓶粉盒,道:“好似女人住的地方哩。”

宝玉心知隐瞒不住,只好说:“这其实是你风婶子安排的房子,专供夏大纳凉用的。”

可卿奇道:“她的房子……你怎么会有胡匙?”倏地双颊飞红,想起那日在屋外听她弟弟跟宝玉说的话,霎已明白此处定是这风流少爷跟那美球婶子的销魂窝了。

宝玉吱唔道:“我见她这房子十分别致,便讨来借用一阵,久了就忘还她钥匙哩。”

可卿心中既羞又酸,再不吭声。

宝玉忽一把将其抱住,动手脱她裙子。

可卿忙捉住腰头汗巾,巅道:“又胡闹什么!”

宝玉笑道:“脱下撑开来晾,才能干得快些哩。”

可卿听得有理,更知这淫人企图,但见小木屋十分隐蔽,周围十几丈内都是树木,例可放心,娇白了他一眼松开手,低低轻写道:“小魔王。”

宝玉便将可卿罗裙耽下,撑在小几上晾著,转身将之抱起,放到凤姐儿的香榻上,然后自己也脱了靴子,上床跟她睡在一起,拉过锦被盖住。

可卿羞道:“你衣服又没湿,怎么也跑上床来?”

宝玉笑嘻嘻道:“外边好冷,被子里暖和些。”

可卿道:“刚才那样,无遮无档的,怎么不见你说冷呢?”

宝玉道:“怎么不冷,只是有只火炉儿抱著,方才摸过来哩。”

可卿缩缩娇躯,道:“现在又抱炉子又盖被于,岂不是太热了?”

宝玉道:“越热越好呢,这么冷的天,谁会嫌热呀。”越发纠缠她。

可卿道:“我嫌哩,我怕热,你别碰我……”话没说完,已被宝玉捧住臻首,如炽如焰地吻了,她略微一挣,立晓无力回天,婴咛一声,粉臂缠住了男儿的脖子。

两人躺在床上耍花枪,诉衷情,卿卿我我君怜妾爱原本天缘暗结,此时又经厉了两番浓云密雨,更是如胶似漆亲密无间。

宝玉道:“适才你可比上次乏多了,半天起不来。”

可卿娇羞道:“还不是你害的。”

宝玉道:“我上回也害你,这回也害你,怎么却乏得不一样呢?”

可卿美目蒙胧道:“你适才……射了好多吧?你跟上回不一样,我也就跟上回不一样了。”

宝玉心想:“这半月里没跟袭人和凤姐儿胡闹,才积存了这么多。”在地耳心悄问道:“为什么我不一样你就不一样了?难道我射的多,你便乏得厉害?”

可卿抬起头,红著耳根,咬著男儿的耳垂说:“你的东西会醉人哩。”

宝玉听得心魂荡漾,探手摸她花底,道:“反正裙子要等好一会才能千透,这会儿又没什么事,我们再醉一次好不好?”

可卿摇摇头,道:“不好,没事就不能说说话儿么?我们好容易才见著一次,你说些贴心话给人家听。”

宝玉跟她贴在一起,肌肤厮磨,只免软滑温腻,底下阳物渐又雄起,笑道:“边饮边聊,岂不更妙?”可卿也极留恋那销魂滋味,刚才囫囵枣地草草一偷,的确不算尽兴,此刻无甚忧虑,被里又温暖知春,情欲早已暗生,听他用个“饮”宇,心中更是迷醉,双手却紧紧捉住被子,道:“那你答应明儿别过去找我,人家就再陪你……倍你醉一次。”

宝玉此刻哪里还有定力,只求能痛痛快快地跟她癫狂一回,喘道:“好好……明大不过去就是。”心里却想:“明大不去也罢,我只后天去。”

可卿娇声道:“你可别赖我。”双手便放了被子。

宝玉推开被子,趴起压到妇人娇躯上,又脱她的小衣,笑嘻嘻道:“这回还冷不冷?”

可卿妩媚应道:“热死了。”

宝玉欲火熊熊,遂将她身子剥得一丝不挂,只见整个娇躯宛如美玉雕就,纤浓合度浑然无暇,王茎顿在裤内勃翘朝大,挑了个高高的帐篷。

可卿看见,竟伸手过来摸握,轻端道:“这么快又硬了。”

宝玉解下扎腰汗巾,宽衣褪裤,也脱了个精赤,见可卿望著自己的宝贝,眉梢眼角尽足陶然春意,心中一酥,忽挪身过去,将那怒筋扎布的巨棒大刺刺地竖在她面前。

可卿如何不知其意,娇也了得意人儿一眼,便用柔荑轻轻扶住,跟著抬起臻首,颤启朱唇,媚吐丁香,以沫相濡。

宝玉心中模糊思道:“她竟用嘴来亲我这根东西……”不知怎么,居然在这时候,倏想起可卿乃是贾蓉的老婆,自己的侄儿媳,平日叫自己叔叔的,刹那间泛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快美朱,既感惊茈,又觉淫秽,还有一丝不敢细想的罪恶邪念,震憾之度,远远在凤姐儿、袭人、罗罗当初吻他之上。

可卿细细舔吮,从龟头到茎根,没漏掉一寸地方,心中充满柔情蜜意,只觉这根东西实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惹人的宝见。

宝玉呻吟一声,噫声道:“这儿妙极。”

可卿舌尖正点在他冠沟里,闻言便连连塞入缝内,轻轻挑扫顶刺,不过片刻,竟也见那龟头上马眼中泌出一滴透明的珠于来,滚滚晃动,不由芳心酥坏,舔砥得更是细密温柔。

宝玉浑身战栗,两手在她玉峰上乱拿乱揉,把两只滴酥揉粉的美乳捏得千形万状,闷哼道:“卿卿,我真爱死你了。”

可卿见龟头上那滴珠子愈积愈大,颤颤欲坠,忍不住一舌卷去,不想萦得男儿呈狂,一杆撬开檀口,直插喉咙深处……

宝玉肉棒何等巨硕,几下抵刺,便见妇人面赤目翻,几乎喘不过气来,无奈著实快美,又贪恋了十余下,方才作罢。

可卿喘吁不住,抚预娇巅道:“在这里呛死了我,瞧你怎么跟凤婶子交代!”

宝玉笑道:“我只照实说了,告诉她我勾引了你这侄儿媳,在这里偷欢,不小心弄死了。”

可卿闻言,神色大变。

宝玉见状,立知闯了大祸,心中痛骂自己的胡言乱语,一时不知该如何挽回。

谁知可卿却娇笑道:“弄死了侄儿媳不打紧,可别气坏了娇嫂婶,那才可惜哩。”

宝玉一呆:“可惜什么?”

可卿似笑非笑道:“可借若把娇嫂嫂气坏了,就不肯再跟小叔于偷欢了呗。”

宝玉夫吃一惊,擎天柱几乎软掉,呐呐道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
可卿笑吟吟地望著他,悠然道: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已莫为。”

宝玉面红耳赤,心想定是秦锺把凤姐儿的事告诉她的,忙抱住她道:“好卿卿,千万莫告诉别人。”

可卿喘息道:“小淫贼,哥哥的夫人,侄儿的老婆,都叫你偷著了,你可受用?”

宝玉见她妩媚无比,惊意尽去,底下的肉棒旋又勃然翘起,盯著她道:“小锺子什么对候告诉你的?”

可卿却反问:“你什么时候偷了她的?”

宝玉哪敢跟她就此理论下去,耍赖道:“原来你早知晓了,却来拿来唬我,该罚该罚!”身于下挪,抱起她雪腻双腿,分压两边,龟头抵住嫩蛤,猛地一枪挑了。

可卿娇哼一声,不甘示弱道:“你会害怕么?我瞧什么花儿刺儿都兴你采呢!”

宝玉听她言中似有醋意,更不敢放她说下去,腿股猛摆,连连深突,龟头下下都刺在她那嫩不可言的花心子上。

可卿颤声道:“你别碰我,咱们接著说话。”

宝玉哪肯给她机会,更是狂顶乱桩个不住,笑道:“就这么说。”

可卿浑身酸软,五腑麻痒,哪里还能开。玉臂搭出,又勾住了男人的肘于。

两人心中皆已触著那连想都不敢想的忌禁,此番文接更是销魂异常。

宝玉一气癫狂过百,累得粗喘如牛,终不支缓下。

可卿从未遇过他这般勇猛,几乎泌出精儿来,被他这么一缓,顿觉浑身难过,四肢死死缠住男人,目荡魂迷道:“我要丢了。”

宝玉一听,想起先前翠石屏里那淫褒奇姿,心中意犹未尽,遂又将她两腿高高举起,推压至她香肩两侧,继续奋力拍耸。

可卿又羞又爽地拱了二、三十下,淫情浓极,忽道:“你也这样玩她么?”

宝玉脱口道:“谁?”

可卿道:“你那娇婶子。”

宝玉怕她吃醋,道:“怎么又说她了。”下边火力突刺,只盼能转移她的注意力。可卿快美无比,嘴里却仍不依不挠道:“告诉卿卿嘛。”

宝玉不想纠缠,只得支吾道:“好像不曾。”

可卿娇哼不住,竞又问:“你说她身上哪里最好?”

宝玉满面发烫,柔声哄道:“这会莫说她了,我们自已快活要紧。”

可卿风流本色尽露,媚眼如丝道:“你说你说,就要你说,人家听了才更快活。”

宝玉见她浪得妖娆绝伦,不禁心魂皆酥,刚想说了,忽听一人笑道:“你要快活,却怎么老拉到别人身上去呢?”

两人魂飞魄散,转头望去,见门已被推开了,一个美妇人正笑吟吟地瞧著这边,凤眼柳眉,粉而含春,不是凤姐儿是谁?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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